理髮

前兩天，因為心情不是很順暢，同時為了 美金8.99 可以理一個頭的關係，就把頭髮給剃了。由於 Project 365 所養成的習慣，出門都會帶著相機，多多少少都會照幾張；回到家裡，看著相片，就想起了一段往事。

父親在我九歲的時候，因公成殘，脊椎挫傷以後把通往下半身的神經剪斷了，所以下半身失去了知覺，同時也失去了控制下半身肌肉的能力。但是，父親還能控制骨盆附近的肌肉，所以就靠著慣性，可以拄著拐杖，把大腿朝前甩動，還可以勉強移動，不需要坐輪椅。那時候，父親有一位同學在美國受訓的時候就受了傷，後半輩子都坐在輪椅上，父親自以為比這位同學強的多，至少還有行動能力。


父親因為行動不便，早期的時候，都是要找人傳話，把住在半山上的理髮師請到家裡來給他理髮。因為父親不太喜歡麻煩別人，所以到了該理髮的時候都會比較煩躁。記得小時候有這麼一天，父親很高興的對著家人說：我今天是自己上山理髮的。那時也沒什麼感覺，心理想著，自己去理髮就自己去理髮，有什麼了不起。可是從來也沒去想，這段上山的路可是有著一段挺長、挺陡的坡，父親能一步一步的晃上去，現在想想，真是不簡單。那個時候，國內可沒有專門給殘障人士設計的坡道，父親要出門都很不方便，久而久之，父親除了去醫院看病之外，基本上是足不出戶的。

不知是因為當時年紀小，還是從心理上沒有接受父親是一位病人的事實，對於父親的一些行為，並沒有存著感激的心。後來，上高中時的英文演講比賽稿子還是父親寫的，我記得很清楚，講稿當中節錄了第一位登錄月球的太空人阿姆斯壯的一句話：我的一小步，卻是人類的一大步。原文是： That's one small step for a man, a giant leap for mankind. 父親自己上山的行為，對正常人而言，是輕而易舉的，可是對父親而言，卻是人生的一大進步。趁著記憶尚未喪失之前，留誌紀念。 12/18/2012